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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“阿月阿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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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隔五年, 金樓掌櫃的親自出樓將一神秘少女迎入金樓,此事很快便在涼城內外傳遞開來。

“我聽說那少女是封老板的女兒。”

“胡說,封老板根本沒成過親, 哪來的女兒?”

“又不是一定要成親才能生女兒。”

“等等, 你們說的封老板是哪位?”

“你竟然不知道封老板?!三域四國中最有錢的商戶, 他的生意遍布四國, 富可敵國就算了, 封老板還經常自己出門走生意,結識了不少熟人好友,便是那聽雪閣閣主陸青霜都和這位封老板相識。涼城金樓可不就是封老板一手建起來的?”

“那這麽說, 封老板和四國皇族也……”

“你心知肚明就夠了,封老板的來頭誰也說不準, 不過傳言說他只認錢不認人,哪怕是元帝陛下親自過來,他也從不露面,更沒讓人傳達過只言片語。”

“不過這次金玉貴掌櫃的親口言明是接封老板令前來迎接那神秘少女,想來那少女與封老板關系匪淺。”

“我就說肯定是封老板女兒!”

……

九郡主根本沒想過外面的傳言有多離譜,她正在為四師父封無緣的有錢而震驚。

金玉貴說:“除了金樓, 這涼城內的一半生意都有封老板的扶持, 三域四國,皆有封老板的人。”

九郡主:“……”

四師父明明這麽有錢,她小時候卻連塊糖都沒從他手裏摳出來過。

封無緣說,想要什麽就自己去賺,不要想著不勞而獲,所以九郡主小時候做什麽都要靠自己,用自己的手和腳賺錢。

幾位師父從來不會插手教她練功以外的事,除了偶爾把離家出走的她揪回來扣押京城。

金玉貴說:“我們恰好前幾日接到來自中原的密令, 這會兒四國各地商鋪應該都收到封老板的密令了,密令只有一幅畫和封老板親傳的一句話。”

畫倒是見過,那話呢?

金玉貴說:“封老板說九姑娘是他女兒。”

九郡主:“……”

金玉貴笑:“見到你之前我本來有七分信,見到你之後倒是不太相信了。”

“咦?為什麽?”九郡主是真的好奇了。

“因為你長得不像他。”

九郡主小聲:“因為我長得像我娘。”

金玉貴倒是難得地笑了:“或許你更像你外祖母。”

九郡主怔了怔。

金玉貴卻沒有再多說,帶著他們上樓,轉移話題道:“最近幾年四國開始著手打壓封老板的勢力,我們已經有不少生意被四國朝廷的人搶走,封老板倒是不怎麽在意,隨便朝廷的人如何……話說回來,封老板最近是不是打算回去養老了?”

“四師父不是一直在養老麽。”九郡主看出來他不想多說,也沒有強求,“四師父比我另外四位師父佛系,每年還會特地騰出時間吃齋念佛鋪橋修路做善事嘞。”

封無緣是個溫吞愛笑的青年,四十歲的年紀看著像三十歲,脾氣也很好,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會生氣,反而還會好心地請人坐下喝口茶潤潤嗓子再繼續罵。

九郡主小時候經常去找四師父封無緣玩兒,因為幫他跑腿時他給的錢最多,而且他手裏還有好多有趣的小玩意,九郡主可以看、摸,甚至弄壞這些小東西都沒關系,唯獨不可以將它們帶走。

四師父說:“這是我帶回來給你娘玩的,你拿走算怎麽回事?”

九郡主小聲說:“我只拿一個也不可以嗎?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那個時候九郡主的阿娘已經去世,封無緣卻仍舊每年外出都會帶回許多稀奇古怪的小東西,之後專門去九郡主阿娘墳前祭拜,將那些小玩意燒給已逝之人。

五師父陸青衣時常冷笑譏嘲:“人都死了還假深情個什麽玩意,活著的時候你不爭,等人死了你倒是恨不得挖人墳頭死同穴。”

二師父王靈靈哼著歌說:“妙手空空,天下神偷封無緣啊,唯一偷不到的就是心上人的心咯。”

於是九郡主就知道了,四師父封無緣暗戀她阿娘,四師父對她這麽好亦是因為阿娘。

封無緣常常對鏡自省:“長了張癡情種的臉也能怪我?”

嘴上雖這麽說,第二天就將悄悄摸走一只小老虎木雕的九郡主提溜起來,嚴厲罰她去讀書畫畫。

九郡主有一段時間很是頹靡,不想練功也不想賺錢,縮在自己的小屋子裏望著阿娘送她的風鈴發呆。

她突然想起來,阿娘去世後,再也沒有人正經送過她一份獨屬於她的禮物。

大師父會在她生辰時給她做好吃的,二師父會在她生辰時帶她出去教訓壞人,三師父會給她柴刀喊她靜心劈柴,四師父會叫她去玩小玩意卻不會將小玩意送給她,五師父……

五師父說:“你太像你阿娘了,我每次看到你都想先揍你一頓,送你禮物?送你一顆人頭怎麽樣?”

九郡主提著五師父送的一顆木偶人頭,陷入沈思。

人頭、人頭也勉強算是一份禮物吧?

九郡主很快就想通了,區區禮物算什麽?她可是憑借自己的聰明機智、善良可愛、溫柔大度等優良品性獲得了五位師父的疼愛呀。

九郡主臭不要臉地將自己狠狠誇了一通,相當自信地從小破屋子裏走了出去。

她聽見窗前的風鈴又在叮鈴叮鈴地響。

……

九郡主手裏攥著少年送的天青色釉瓷風鈴,趴在窗邊一戳一戳地點小風鈴。

叮鈴叮鈴。

她笑了下,又點了點。

天青色風鈴叮鈴鈴響個不停,似乎近在耳邊,又似乎遠在天邊。

不知為何,她忽然就很想見阿月,想的不得了。

腦海裏剛閃過這個想法,外門就被人扣響了,來人不緊不慢敲兩聲,再敲一聲。

是阿月的習慣敲門聲。

九郡主偶爾上頭的多愁善感頓時煙消雲散,她跳起來,攥著小風鈴呼啦跑到門口,一把拉開門,滿眼都是雀躍的神采。

少年還沒搞懂她為何莫名的如此高興,懷裏便撞進一具軟乎乎的身體,他扶住她的肩。

她用力抱著他的腰,聲音似乎有點悶,卻比平時還要高興。

“阿月阿月,你來啦。”

少年頓了頓,擡手摸摸她頭發,笑著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方才我在想著想見你,你就來了,是不是很神奇?”九郡主一臉“快說是快說是”的表情。

少年說:“那不就巧了麽。”

“什麽巧了?”

少年低下頭,額頭抵著她的,專註地凝視著她的眼睛,發現她滿心滿眼真的只有自己時,指尖碰了下她微彎的眼尾,久違地饜足,笑道:“因為我也很想見你,所以就來找你了呀。”

九郡主眼底瞬間蕩開一層他可能都看不懂的柔軟,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歡喜滿溢而出,有一種被他獨獨珍視、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歡欣慢慢地慢慢地漲入心間,漲得她鼻尖發酸。

少年親了下她鼻尖,直起身,擡手,手中變戲法似的多出一串新的粉色發飾,上面裝飾著北域特有的粉羽,很搭九郡主今天的這一身粉羽長袍。

“送你的新發飾。”他看著她的眼睛,慢悠悠地說。

九郡主楞了下。

“之前不是說了你很久沒換新發飾麽,總是戴舊發飾會不會不開心?”

當然不會不開心。九郡主覺得自己很容易滿足的,正如此刻,她就很想再給阿月一個超級大擁抱。

少年捏捏她耳朵,指尖將她耳邊多餘的頭發撩到耳後,又屈指撫平她額前微微壓塌的碎發,將手中的粉羽發飾一點點戴到她黑發上。

一根手指大小的粉羽細細穿在她發間,粉銀的發飾尖尖細細垂下,悄悄落在她額心,像心尖上的人在此刻悄然停留。

少年拇指輕摁她的額,隨手撥了下那點垂落的粉銀點綴,滿意地笑了:“我的眼光果然才是最好的。”

他路癡,周不醒幾人便和他一道出門買東西,周不醒看上紫色的發飾,陸青風看上青色的發飾,宋長空覺得白色好看,一時間,這三人互相爭論誰的眼光最好,誰也不肯承認自己的眼光差。

少年偏偏覺得這點粉色的最搭他阿九今日的裝扮。

至於別的顏色。

“自然是全都要。”少年神色自若地將其他的全包了,“又不是沒有錢。”

周不醒說:“你買那麽多幹什麽?你還能帶回去生一窩小的?”

少年擡指撚著一枚蒼藍的玉飾,思索著搭什麽樣的發繩和發羽才能將阿九襯得更好看,聽見周不醒的話,漫不經心答:“買回去給我阿九一天換一個新的玩兒,膩了就扔了。”

周不醒:“……呵,男人。”

陸青風感覺自己學到了很多,跟著少年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去送給陸青雲,陸青雲說:“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?浪費錢。”

陸青風頹了。

周不醒試圖再次擺出解憂的招牌:“十兩銀子,我教你如何追姑娘。”

陸青風遲疑片刻,當真給了他十兩。

周不醒收錢極快:“第一,摸你自己。第二,摸你心上人。第三,直接睡一覺不就行了?”

然後周不醒被陸青風追著跑出整整三裏地,寒風中凍的瑟瑟發抖直打噴嚏。

九郡主問他倆下午去幹嘛了,為什麽兩個都凍成這個樣子?

少年撥弄著羽袖的飾品,心不在焉答:“大概是他們倆心裏冷吧。”

“心裏冷?”

“因為沒有人給他們暖手。”少年瞥了眼和她十指相扣的手,輕描淡寫道,“我就不一樣了,對吧?”

因為這句故意挑釁的話,少年又被陸青風和周不醒聯手追殺,追到一半,兩人成功被少年反殺。

“這不合理,”周不醒撥了撥滿腦袋的雪,大聲抗議,“你現在演的是明明是一個只會吃軟飯的小白臉。”

陸青風抖了抖掉進脖子裏的雪花,吸著冷氣說:“我從沒見過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小白臉。”

少年不以為意,踢開腳邊散落的一團雪球,若有所覺擡眼朝窗口看去。

九郡主正趴在窗邊雙手托腮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丟雪球,頭發上的粉羽被風吹得微微晃動,北域的陽光落進她烏黑的眼底,清清亮亮的。

不知是誰揚起紛飛的雪,六角的冰花漫天飛舞,樓上樓下的笑聲交雜著飛入雪中。

陸青雲一出門就被迎面丟了個雪團子,臉色青黑,憤而追殺無辜的陸青風和罪魁禍首周不醒。

少年吹了下垂落在眼尾的黑發,吹起一片雪花,尖尖的白角旋轉著落到地面,視野裏便出現一雙粉白羽的短靴。

九郡主下樓加入打雪仗大軍,陸青雲揚聲喊:“阿九,砸他!”

砸的是誰不知道,九郡主隨手丟出雪團,誰也沒砸到,宋長空聽見動靜也遛了出來加入混亂的隊伍。

陸青雲再次大喊:“往左砸!砸周不醒!”

於是宋長空和九郡主聯手砸向周不醒。

周不醒抱頭鼠竄:“你們這樣合夥欺負人就沒意思了吧!”

沒人理他,都開始胡亂砸雪團,九郡主砸中其中一個人,終於找到偷懶的空閑,轉頭對陸青雲說:“師姐師姐,我的新發飾好看嗎?”

陸青雲:“?”

陸青雲:“就,還挺好看?”

陸青風覺得那個發飾有點眼熟,然後又見九郡主一邊團雪球,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他:“師兄,我的新發飾好看嗎?”

陸青風:“……好看。”你先把雪球收一收,我怕說不好看你會砸我。

不過確實是好看的。陸青風想。

九郡主捏著雪團看向周不醒,還沒等她問,周不醒就震聲:“好看好看好看,阿月送的都好看,你把雪團挪開,別對著我砸,我衣服裏全是雪!”

金玉貴是最後一個出來的,這後院幾乎全騰出來給他們小年輕幾個玩,他一個老頭子站在臺階上看他們活力十足地打雪仗,倒是也感覺自己年輕了許多。

九郡主問遍所有人她的新發飾好不好看,最後熱情地朝站在臺階上的金掌櫃喊了聲:“金掌櫃——”

金玉貴聽她問了好幾遍“新發飾好不好看”,每次問之前她都會先招呼一下對方,此時一聽她喊自己的名字,脫口便肯定道:“好看。”

九郡主一臉茫然。

金玉貴明白過來是自己誤會了,老臉一紅,咳嗽兩聲,肅容道:“九姑娘,樓裏有貴客想見您一面。”

“貴客?”

金玉貴說:“元帝陛下來了,說是想見你一面。”

他停住,越過九郡主看向她身後。

九郡主轉過頭。

三步開外正分心揩手指和頭發上雪花的少年聞言,偏頭看去,風吹下他發梢的一朵雪花,六角冰花擦著他的睫毛轉瞬墜下。

少年緩緩擡眼,正與金玉貴看過去的覆雜目光對上。

金玉貴道:“——以及,苗疆的這位月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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